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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6章 錦繡堆4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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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6章 錦繡堆46

蕭園文會時隔十年重開,京城內外早就掀起巨大的浪潮,這段時間,外地的書生文士陸陸續續來到京城,在文會之前就已經進行了好幾場十分精彩的文鬥。

寄娘不愛湊這些熱鬧,當下又不便過於高調,沒有參與這些事;施牧向來低調,身懷大才卻至今默默無名,顯然也不是站在人前出盡風頭的作風。因此,寄娘原本以為這個文會與她關系不大。

“你是一早就打算去,還是臨時決定的?怎麽不見你提起?”寄娘問施牧。

施牧說:“本不打算去,但你已開始動手,我也無須再等。”

寄娘想到集市上跳出來的第三方人馬,施牧手中到底握著多少這樣的人呢?

不過施牧從不問她手中勢力,她心中有疑問但也同樣不打聽。

施牧邀請她同去:“這十年一遇的盛事,幾位先生大儒應該都會去,你不去嗎?”

寄娘腦海中閃過幼時見過的那個人影,十幾年過去,也不知道那位表叔有沒有變化……

“去,去見識見識也好。”

施牧笑起來:“那屆時我來接你,我們一起去?”

寄娘笑應:“好。”

賢王被禁足王府等待左相調查刺殺案,曄王坐鎮曄王府,外盯案件調查,隨時準備火上澆油,內盯史王妃,幾乎把她軟禁在王府裏,不給她半點聯通皇後的可能,而自己閑暇之餘便在後院尋歡作樂。

史王妃卻並沒有曄王想的那樣和皇後交好,她不過是不知情中被皇後利用的棋子而已,因為本性蠻橫而裹進雙方鬥爭之中,此事上她是無辜受害者,只是她因為受害而心中不忿出手狠辣,又不得不說一句,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。

如此,她對曄王這個丈夫的所作所為早就恨之入骨,出嫁時的期待欣喜早就消失得一幹二凈,她起初只是對寄娘充滿了惡意,如今卻是連曄王也恨上了,恨不得啖其肉。

曄王府內的矛盾一觸即發,蕭園文會熱熱鬧鬧地開始了。

曄王最不耐煩這些事情,從前為了招攬人才不得不應酬,如今有了寄娘,他便全權委托了她,讓她打著他曄王的名義前去參加,幫他留意可用之人。

寄娘口中應下,實際卻只以無痙蛉說納矸縈朧┠燎岢導蛐械攪訟粼啊

這一天的蕭園,舉國名士齊聚,無久聲在京城內,施牧更是名聲不揚,兩人初進門,無人留意他們。

往日交好的大儒名士都被人眾人圍繞著,他們沒過去,只走在蕭園假山竹林間,見識這個傳說中的“文人桃花源”。

“蕭園十年不待客,今日借這機會才終於見識了傳說中的大魏第一園,果然名不虛傳,比你那園子半點不差。”

寄娘笑了一下:“你這話說出去定被人指責狂妄輕浮,大魏第一園不但被你拿來與我的小園子相提並論,還比不過,林外的人聽到了,恐怕要對我怒目而視。”

“怒目而視倒也不必,不過我聽到這話,倒是好奇這位夫人家的園子是如何精巧了。”

一個中年男聲笑呵呵地從竹林另一頭傳出來,越來越近,直到一個人影出現在他們前方。

寄娘腳步停下,看著那人迎著光一步步走近,在他看過來的剎那垂頭半低了臉。

走近的男子面上含笑,看了看這兩個說話的年輕人,視線落在寄娘身上時,多停留了好一會兒,連到了嘴邊的話也忘了說。

施牧敏銳地感覺到這點微小的異樣,作揖致歉:“是小子狂妄了,還請蕭公爺勿怪。”

拉回了蕭國公的註意力。

蕭國公朗笑,十分舒朗豁達:“不至於不至於,大魏第一園是天下文士給的美譽,這美譽大半是因蕭園的文會,論園林設計,超過蕭園的不多但也不少。”

他望向寄娘:“不知道夫人的園子在哪,什麽名字?我可否有幸拜訪?”

寄娘垂著臉謙遜:“沒取過名字,不過是貪圖清靜喜歡那裏的日子,於是花點時間修覆了前人的設計,往來也不過三兩好友,比不得蕭園。”

蕭國公看著這半低垂的臉龐,眼中閃過疑惑,忍不住說:“夫人是――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?”

寄娘掩在袖下的指尖輕輕一動,屈膝行了一個禮:“小女無荊常年在後宅,不曾見過國公爺。”

“無荊浚畢艄公恍然大悟,“你就是那位無痙蛉耍浚

寄娘點頭:“是。”

蕭國公跟著對她略略一揖:“能被孫大儒周大儒多位大儒讚譽的夫人,怎麽會是普通女子呢?剛才真是失禮了。”

蕭國公心想,自己恐怕上了年紀的確老眼昏花了,無痙蛉肆硪桓鏨矸菔頃釋醮五,他當然是從沒見過此人的。

初見的熟悉感……大概是世上人千千萬,總有相似吧。

正好,此時一個小廝匆匆趕來,說文會要開始了,請蕭國公出場主持。

蕭國公便對兩人笑著告辭,還說期待兩人此次的作品。

等到蕭國公走後,施牧看向全程沒有擡頭直視蕭國公的寄娘,寄娘面色坦然地擡起頭:“文會要開始了,我們也走吧。”

施牧看著她率先走出去的背影,心中暗嘆,算了,時間到了她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,如今她不願提便由她吧。

左右,改變不了他任何。

比起當初心中有疑就立刻動手調查的他,現在的施牧哪怕對寄娘有再多疑竇也沒了調查之心。

兩人來到蕭園場地最大的海棠院,此時蕭國公已經開始宣布今日文會規則,各處走動的文士皆聚集過來,施牧和寄娘只能站在最外圍遠遠聽著。

民間戲稱蕭園文會是科舉之上的科舉,因為聚會上不僅以文會友,還會彼此鬥文。鬥文形式五花八門,對對子、聯詩、文章、書畫、樂器、對弈……君子六藝樣樣都可,比科舉的科目繁多自由,難度也更高。

今年,蕭國公似乎想要一舉覆興先輩的榮光,請了四位大儒坐鎮,設置了十六個項目,每個項目不限人員,人人皆可參加,也可以不參加只觀戰,一切隨意。

施牧聽完,看向寄娘,眼角眉梢閃爍著自信光芒:“無揪醯媚母魷钅坑幸饉跡俊

哪個有意思,你就贏哪個?

寄娘看了一圈場內,十年沈寂,今年進來的人裏,有多少施牧這樣懷才未顯的才子高人?

施牧若是全力發揮,能到哪一步呢?

寄娘心中開始好奇。

施牧看了一圈:“對弈是你的強項,那我先去湊湊聯詩的熱鬧吧。”

聯詩最考驗才思,有的人才思敏捷又佳句頻出,有的人抓耳撓腮還牽強附會。

聯詩的下品詩句是為了聯句而聯句,辭藻生澀詩句無意義;上品詩句是應情應景應前文,用詞新奇精巧讓人擊掌叫絕;還有上上品,上上品聯詩不僅詩句絕佳,還能承上之中開新題,轉新意,給下一位設置精巧的難關。

進了蕭園的少有抓耳撓腮之人,聽這些名士聯詩是一種絕佳的體驗,三五不時就有佳句好詩,圍觀者忍不住擊掌叫好。

施牧過去時,聯詩已經開始,他和寄娘二人站在邊上旁觀,一直沒有加入,中途他怕寄娘累了,還給她找了一處合適的位置安頓她坐下觀戰。

安頓完寄娘,場上只剩下幾人,尋著一句詩許久都無人能應的空檔,他開口加入了戰局。

眼看聯詩比鬥要有結果,突然來了一個新人,眾人精神一震,紛紛對施牧註目,施牧不急不忙,面色謙遜,站在場邊等著對手接招……

寄娘看著施牧像一柄劍緩緩從劍鞘□□,劍上的光芒一點一點綻放,雖不知道他為何選在今日寶劍出鞘,但依舊看得眉眼染上笑意。

這是一種什麽感覺呢?

仿佛一件只有自己知道的寶物今日終於展現人前,引來世人驚嘆關註;但不全然是,更像是看到寶物終於展露了自己的光芒,她喜愛這份世間難尋的耀眼光芒,也十分為他高興。

聯詩場上,施牧的加入猛然改變了場上氛圍,他是個揮灑自如的年輕人,一手背後一手執袖腹前,無論對面幾人你一句我一句拋過來多少刁難,他都面不改色出口成詩,原本五六人對打的局面瞬間變成五六人打他一個,而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,輕松獲勝。

最後一位對手鬢角汗濕,低頭擦了擦汗水對著施牧作揖:“在下敗了。”

施牧含笑回禮:“承讓。”視線擡起,望向不遠處的寄娘。

寄娘真心誠意地對他笑,唇瓣微動,做了一個“恭喜”的口型。

施牧收到了,贏了都沒什麽變化的面色突然春風化水,笑開來。

寄娘看出他今日不遮鋒芒了,起身走過去:“下一個,你挑戰哪一項?”

施牧往四周看一圈:“我知道你的畫也是一絕,今日這海棠如霞,你為我畫一幅?”

寄娘低聲:“我也去?你打的什麽算盤?”

施牧抿唇:“真的沒有,只是我贏了,突然想要你給一個獎勵。”

寄娘似信非信地看著他。

施牧眼中的自信光芒盡斂,她竟然看出幾分可憐巴巴。

“好吧,給你的獎勵,不管後面贏了幾次,都只有這一份。”

施牧笑開:“自然,我不會讓你勞累。”

寄娘:“……”這是勞累的事嗎?

她無奈搖頭,失笑,擡步去了丹青那一片,問侍從要了一份文房四寶和顏料畫具。

施牧就近挑了比文的項目,領了紙筆在她邊上寫賦。

寄娘畫了一片海棠,紅霞似火,艷麗色彩之間,一個水墨寬袖的文士行走花間,只有一個背影,風吹起他的長袍,飄逸灑然。

黑白色調又飄然若仙的文士讓整幅畫艷而不俗,雅而不淡,人與花相得益彰。

施牧湊過來:“這人是我嗎?”

寄娘放下筆:“送你的畫,你說呢?”

施牧站在她身邊盯著文士許久,搖頭:“不妥。”

寄娘收回放筆的手,誠心求教:“何處不妥?”

施牧:“太寂寥了一些,給他找個良眷陪伴吧。”

寄娘盯著話半晌,不言。

施牧也看著她,似堅持。

寄娘一笑:“罷了,聽你的。”手腕微擡,在海棠盡頭添了寥寥幾筆,一個若隱若現的女子出現在花叢之後。

原本文士獨行花間的畫,頓時成了男女花中相遇的場景,搭著海棠的紅霞,平添幾分溫馨旖旎。

施牧幫她晾畫,又替她交給了收畫的侍從,等到評比完,畫會重回到作者手中。

“你的賦呢?”寄娘問,“寫完了嗎?”

施牧引著她去下一處,嘴裏說:“寫完了,一起交上去了。”

……

文會舉辦了整整一天,寄娘撐不住這麽漫長的時間,後半程基本就靠坐在亭子裏,看著施牧在外鬥文。

到了下午時,施牧已經成為場上最耀眼的存在,這批橫空出世的黑馬在文會結束前便傳到了蕭園之外。

一人連勝八個項目,最後文會結束前他的《落霞賦》再拔頭籌,實現九鬥九勝。

有人甚至忍不住想,若是時間來得及,他能不能參加完十六個項目十六次全勝?

施牧笑著說不能:“對弈丹青乃至書法,我不及某人者多矣。”

某人是誰?

在座的孫大儒挑出丹青魁首那幅畫,朗笑:“無景。難為你今日辛苦坐了一日,只交了這一幅畫便罷了?”

寄娘從施牧身後站出來,笑著上前接過自己的畫遞給施牧:“還不是被人下了圈套,不得已動手畫了一張。”

施牧笑嘻嘻接過畫小心收好,對幾位大儒作揖問好:“幾位先生還得謝謝小子呢,不然夫人又懶怠動,恐怕連這畫我們都見不到。”

幾個須發花白的大儒哈哈大笑,招手讓寄娘進亭子坐:“無灸芾淳腿夢頤且饌飭耍身子可好些了?多養養莫勞累。”

大家都知道她被刺殺的事情,她的身子又遠弱常人。

蕭國公坐在邊上,忍不住又盯著寄娘看。

他想起這位無痙蛉訟袼了。

像,實在是太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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